青青打开窗户，小驴就在窗下。有时它卧在地上睡眠，有时就站着看向她，每天晚上皆如斯。

逃过一死

在非洲加蓬的一家中国工场里，生计着一头驴。这是一头灰色的驴，品种省略，肩上从左到右，后背中央从前到后，有两条十字交叉的玄色纹路。

本年1月底，驴被一辆皮卡运到工场，它四条腿被绑住，东说念主们拎着前后脚，把它从车上扔下来，驴的躯壳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。驴一声不吭。和它所有的还有另一头驴，它们来自朔方邻国喀麦隆的一家屠宰场，被运到这里，作为这家中国工场春节聚餐的食品。

几天后，东说念主们决定屠宰其中一头较枯瘦的瘸腿的驴。三四个东说念主把它拉到厂外路边，切下它的头，扒皮，证实。不幸的是，屠宰的进程被工场所在特区的措置者看到了，他们说这是“光天化日之下进行一场血腥的屠杀”，要罚金50万中违警郎（约合东说念主民币5000元）。经过协商，工场保证不会再犯，措置者痛快镌汰罚金金额到10万中违警郎。

春节，工场里照旧吃了驴肉，一部分煮着吃，一部分烤着吃。另一头尚未被屠宰的驴活了下来。

刚被运来工场的两端驴，背面的那头幸存

这家工场作念木料贸易，出产木皮、胶合板。工场里有六十多个中国职工，二三百个当地职工。莫得安妥的绳索，工东说念主们用硬质塑料打包带把驴拴在草地里的木桩上。打包带边缘尖锐，驴的腿被缠住，割出好多伤口。天气炎暑，苍蝇围了上来，伤口生了蛆。然后小鸟也飞过来，吃伤口里的虫子和腐肉，驴的腿疲塌好了。

除了东说念主类和驴，工场里还有狗和猫，不被东说念主接待的动物有老鼠和蚊子（若是算动物的话），在东说念主们视野以外的野草丛中，还生计着蛇和蜥蜴。临了这两种，当地东说念主若是持到了，会当作念食品来吃。

但当地东说念主并不吃驴。非洲是驴的主要产地，现时，全天下约有5300万头驴，其中有3300万生计在非洲。这些驴部分被屠宰、剥皮，运往中国，制成阿胶。肯尼亚的驴数目从2009年到2019年减少了一半。本年2月，由非洲55个国度构成的非洲定约通过了一项驴皮出口禁令，但愿收复驴的数目。中国国内的驴数目也因阿胶产业而持续减少，2000年有900多万头，2022年只剩170多万头。

守在窗口的小驴

工场里的法语翻译青青第一次见到这头驴时，它肋骨杰出，斑纹和鬃毛皆是棕黄色的，是养分不良的发挥。其时它如故练习了环境，每天吃草散播，不再试图脱逃，东说念主们也就不拴它了。青青走以前，启齿叫它，“小驴！”——从此以后这就成了它的名字。

青青是在2022年这家工场刚建成时来的。此前她在云南读大学，法语专科，毕业后在国内只可找到月薪三四千的责任。到加蓬作念翻译，月薪能有一万二，还包吃住。自后她的妹妹也来了。

发轫的几个月，小驴从莫得发出过声息，青青一度以为它不会叫。它在辩认东说念主的所在散播，不让东说念主摸。东说念主若是拉住它脖子上的绳，它也遵从，四条腿僵硬地奴婢，尾巴夹在两腿之间。它从早到晚吃草，惟有醒着就在吃。青青向食堂确当地帮厨要来馒头、黄瓜根、煮坏了的鸡蛋、剩菜剩饭剩粥，用一个铁脸盆装了，给小驴加餐。小驴很快采纳了青青，允许她摸头。

青青用一根木棍喂小驴

除了小驴，工场里还有五只小狗，一直由青青护理。小驴被运来的一月底，其中两只小狗死了。一只名叫鸭蛋的杜宾犬，在一天更阑一刹楚切地叫起来。青青之前从没听过这么的狗叫，她起身出去看，鸭蛋躲在一间公用男茅厕的马桶背面，持续呐喊，然后跑到走廊里到处窜，临了跑到大厅，挠地挠门，倒地抽搐，吐白沫。青青给它灌水，莫得效，它缓缓不动了。

当地保安说它是被蛇咬了。青青请保安把小狗的尸体拿去烧了。工场边缘的山坡上有一处铲除木料废物的火堆，鸭蛋是第一只被火化的小狗，自后，工场里的小狗故去时，皆会被送到这里。

工场里的另外四只小狗叫了整夜。第二天，青青发现一只名叫灰灰的狗不见了。又过了一天，她找到了故去的灰灰，它全身肿胀，青青简直认不出来。

三月，青青归国放假，为剩下的三只小狗买了狗粮、牵引绳、项圈、剪毛推子、药物。有一天她得知，这三只狗在夜里接踵死掉了。它们死前的样式皆和鸭蛋一样。它们的名字是毛毛、花花、多多。这些故去的小狗里，毛毛和灰灰是最早来的，青青和它们所有渡过了驻非洲责任发轫的一年多。她不知说念他们到底怎么了，有时是蛇，也有时是脑炎。她搞不明晰，也莫得办法。

四月，青青再次回到加蓬，小狗们皆不在了。因为共事下野，她变得更忙，晚上总在加班。办公室在一层，青青打开窗户，小驴就在窗下。有时它卧在地上睡眠，有时就站着看向她，每天晚上皆如斯。她民风了小驴的奉陪，常喂它吃的，一个馒头，或者苹果，或者别的。小驴刚运转离得远，渐渐勇于把下巴放在窗外的空调外机上，再到窗台上。

小驴把头伸到窗台上

加班放胆，青青推开楼门，小驴就卧在门口的平台上。听见她的声息，小驴一个打挺站起，加速脚步凑上来。青青喊它不要起来，它听不懂。她知说念小驴从耸立到卧下，需要破耗很万古间，不想让它折腾。有一次她看见了全程：小驴先站定，前脚和后脚疲塌并拢，然后前后腿同期周折，一刹地跪了下去。她感到新奇。

四月的一天晚上，青青和妹妹所有坐在楼前的台阶上，喂小驴吃苹果。她们打开手机播放一条视频，内容是不同国度的驴叫。加拿大、英国、好意思国等地的驴，先后发出或高或低、或长或短的叫声。

小驴一动不动地听着，几秒后鼻子运转翕动，尝试着展开嘴吸气。它先是轻轻发出了一种类似公鸡打鸣的声息，然后像是发怵般闭上了嘴。视频里的驴叫持续，小驴竖起耳朵，睁大眼睛。又过了几秒，它好像终于学会了，扬脱手，展开嘴，向后退了两步，啊啊啊地叫了起来。这是小驴第一次发出声息。

这里瑕瑜洲

加蓬地处热带，一年到头皆有30多度，旱季的时候酷暑，雨季的时候闷热。青青在云南长大，民风了四季如春的景况，刚运转很不适合。

更让她疾苦的是蚊子。这里蚊子不仅多，抨击性还很强，一切驱蚊药水皆无效，只可物理防护。青青有一次亲眼看见蚊子隔着袜子吸我方的血，她只可尽量穿厚少量的衣裤。

蚊子带来疾病，在加蓬，莫得东说念主能逃得过疟疾。这种病莫得疫苗，着重全靠运说念。运气一些的东说念主（比如青青），一年得一两次，不幸的东说念主（比如工场里一位共事）每个月皆会得一次。疟疾俗称“打摆子”，让东说念主乍寒乍热，走不稳路。好在现时有了青蒿素，一般东说念主三四天就能病愈。

生计在这里的动物也会得疟疾，此外还会受到马蝇的滋扰。马蝇会把卵产进狗、驴的皮肤里，形成一个个血洞，幼虫靠动物的血肉生长。在加蓬，刚诞生的小狗若是生计在室外，很容易被马蝇幼虫寄生全身，难以存活。青青据说，当地也有东说念主类被马蝇幼虫寄生的，这些东说念主莫得屋子，只可睡在旷野。

加蓬的晚霞

加蓬的经济水平在非洲国度前哨，东说念主均GDP 9310好意思元，但贫富差距严重，清寒率高达30%。青青战争到确当地东说念主，大多吃不起二三十块钱一顿的烤肉。在当地的商店，米、油皆是用塑料袋分装成小份卖，因为东说念主们买不起完满的大包装。青青喂小驴饼干或玉米粒时，当地东说念主看见了会来要一些。她在小驴睡眠的所在放被子或垫子，也总会被东说念主捡走。

他们的生计时常要靠赊账，在工场里，有独特卖午餐的小商贩，他每天拿一个小本，记下东说念主名和赊账金额。每到发薪日，工东说念主们从工场各处出来，驰驱着去领工资，这位小贩也会准时出现，拿着他的小本向每一个东说念主收账。他知说念必须发薪日本日来，惟有晚一天，就收不到钱了。

即便缺钱，当地东说念主也不会拚命责任。他们赚到了钱就花掉，没钱了再来上班，庸俗上一周，休一周。

中国东说念主在加蓬被四肢有钱东说念主，需要尤其谛视东说念主身财产安全。青青所在的工场不允许职工即兴出厂，怕被抢劫。青青还曾因为心软被骗钱，当地东说念主对她说我方走不动了，需要5块钱回家，他们专找刚来加蓬，还没看透其中套路的东说念主。青青受骗过几次，就不再给了。

一次，青青让一个当地司机去政府送原木和垃圾求教税，到晚上6点司机还没追忆。电话一直打欠亨，青青和共事以为他出了车祸，恶果在公司近邻发现了被扔在路上的车，车门掀开，交税的尊府还在，钱不在了。司机卷款跑路了，带走了约合东说念主民币一万二千元的公款。青青和共事莫得报警，他们知说念若是报警，很可能要被窥察诈骗更多的钱，而失款依旧找不追忆。青青临了用我方的工资补上了。

中国东说念主在这里开厂，主要作念木料贸易。加蓬有丰富的石油储量和丛林资源，国土面积的85%为热带雨林所遮蔽。这里生长一种叫“奥古曼”的树，能长到25-35米高，直径能达到2.5米，被称为“非洲树木之王”。加蓬皆门利伯维尔的恩考克经济特区，三十多家企业中，有一半是中国东说念主的工场。在这些工场里，奥古曼木被制成木皮、胶合板，还有咱们庸俗在一些雇主的办公室里看到的巨型木质茶台。

奥古曼亦然青青所在工场里一只小狗的名字，它可爱小驴，总想和小驴玩，但小驴不可爱它。

奥古曼和小驴

在工场里，青青最练习的是帮厨、保洁，她们皆是女性，来自加蓬邻近经济水平更差的国度。青青会请帮厨留住剩饭剩菜，用来喂狗和驴，也要艰巨保洁庸俗算帐小驴的粪便。她称她们为Madame。其中一位Madame很可爱小狗，碰面总要抱起它们抬高，给它们起法语名字。另一位Madame在小狗们接连故去之后，绝交再襄理喂狗了，她不想再这么伤心。

诚然，她们的匡助也不是澈底无偿的。青青会付小费，也时常给她们发饰、首饰等小礼品。她们有时看到青青穿了一条漂亮的裤子，会半开打趣地说，你的裤子好意思瞻念，你若是不给我的话，剩饭我就不给小狗留了。

青青发现，在加蓬，我方不时可以享受当小雇主的嗅觉。好多膂力责任，皆可以花很少的钱请当地东说念主作念。他们好意思瞻念襄理洗穿着、洗鞋子、搬重物、跑腿、打扫，只需要折合东说念主民币约5块钱的小费。

一次，青青看到厂外有工东说念主割草，就请他们送一推车草来给小驴吃。他们来了两个东说念主，青青给了折合东说念主民币10元的小费。第二次他们来，青青给了20。第三次，照旧送一车草，他们来了五个东说念主，每个东说念主皆帮着干活。青青哭笑不得，只好每个东说念主皆给了少量小费，然后告诉他们，以后是按车付钱，不按东说念主数。

一位当地工东说念主和小驴合影

当地东说念主在小驴的事情上帮了青青好多忙。一位卖生果的商东说念主时常送一些蔫吧的苹果给小驴吃。自后小驴受伤，需要好多东说念主按住才能清创、缝合，来襄理的也皆是当地工东说念主。青青有时给他们钱，有时给他们饼干、苹果等食品作为薪金。偶尔小驴咬坏了东西，有确当地东说念主会要超出骨子赔本的抵偿金，青青也会还价还价。好在他们老是笑眯眯的。他们用法语喊小驴，âne（驴，发音类似“啊呢”）。

一天中午，当地工东说念主们在集装箱旁的木皮堆上吃饭，小驴在把握等着，有东说念主对它说，你让我舒坦一会儿，有东说念主给它一根鸡骨头，还有东说念主从我方的饭中持出一团，想送到小驴嘴里，又有些发怵，临了放到它眼前的木皮堆上。青青来找小驴，他们对小驴说，你妈来找你了。青青喂它胡萝卜，一位工东说念主对她说，你也给我少量呀。

好时光

本年5月，青青运转在小红书上发布小驴的视频，诠释一头躲过被吃掉的运气小驴的故事。

视频里，小驴显得健康、鼎沸。它外相油亮，斑纹乌黑，肚子圆饱读饱读。它在草地里跨越，在泥地里打滚；它打着圈驰驱，身子跟着前进的见识傍边歪斜。它像小狗一样可爱叼东西，有时是一根废木条、一个塑料桶，有时是红色的电动车头盔，或者一只被扔掉的破鞋。不知为什么，它发怵我方的影子和地上的水坑，际遇总要躲着走。东说念主们吃饭时，它站在食堂门口等，晚上它就睡在办公楼门前。

守在食堂门口的小驴

小驴简直什么皆吃，饼干苹果胡萝卜最佳，鸡蛋鸡腿可以，小狗的剩饭可以，纸、东说念主的穿着、窗户密封条也好意思瞻念尝尝，尤其可爱嚼电动车的坐垫（青青庸俗要替它抵偿车主）。但它不可爱牛肉和羊肉、辣的和酸的，这些东西吃进嘴里立即吐出来。

小驴还学会了各式不同的叫声。从草坪跑向青青时，它发出慷慨持续的“啊——”；讨要吃的而不得时，它发出片刻低千里的“啊哼啊哼”。裁剪软件的自动字幕功能能识别出小驴的叫声，视频上自大一长串，“啊啊啊啊啊啊”。

小驴的叫声致使会触发电动车的警报。一次青青戴着苹果腕表聚会它，小驴叫起来，腕表发出领导：

嘈杂环境

噪声级已达95分贝。线路在此音量中10分钟即可能导致暂时性听力赔本。万古间持续跻身于此环境中可能会导致长久性听力赔本。

小驴边叫边向青青跑来

在商量区，小驴的身份似乎也得到了考据。一位用户指出小驴瑕瑜洲野驴的亚种，努比亚野驴：“腿上有条纹的是索马里野驴。这个腿上没纹儿，关联词肩膀上有纹，肩膀上有纹的是努比亚野驴。”

青青在责任压力大的时候就去找小驴。她走出办公楼，空旷的厂区里响起了驴叫，但她看不见驴在那边。她喊，驴啊，驴！草地辽远，一滑黄色集装箱把握，小驴甩着尾巴向她跑过来。她边拍视频边说，我驴跑起来真好意思瞻念。等驴走近，她问，今天又滚泥巴啦？

7月，青青的小红书粉丝卓越3000。工场的雇主运转把小驴当成祥瑞物，他对青青承诺，若是粉丝数达到一万，恒久不杀小驴，若是粉丝达到两万，还要再给小驴找个媳妇。8月16日，青青的粉丝达到一万。8月30日，青青发了第一条告白。9月24日，粉丝数达到一万五千。中秋节，小驴还吃上了从中国空运来的月饼。

网友们给小驴写的“诗”（滑动巡逻）

小驴受伤了

事情大要也便是从其时运鼎新坏的。

9月运转，一个中国男共事屡次踹、打小驴。他还好处了一根铁棒，用来打小驴。青青和妹妹进犯，试图从他手里抢走铁棒，但抢不外。类似几次后，青青领略到，她们越介怀，越进犯，对方越来劲。她们干脆放任不论了。自后，小驴见到这个共事就跑。

这个共事发一又友圈说：每天打卡，吃饭，上班，打毛驴，我要让它每天在毒打中渡过……另一位共事回答，想吃驴肉了！

小驴如实带来了一些艰巨。工场的雇主常收到投诉，有东说念主存放病笃数据的U盘被小驴咬坏了，有东说念主的纸质文献被咬坏了，最多的投诉对于小驴的叫声。小驴庸俗挨打之前，每晚睡在公司概括楼（办公室+寝室）的门廊里，东说念主们说它夜里也叫，声息很大。青青于是每晚睡前把小驴拴在辩认概括楼的所在，早上再放开。

青青偶尔私费给小驴买零食，当地的蔬果相比贵，胡萝卜一块钱一根，苹果三四块钱一个，她买来喂给小驴，有东说念主看到，会说，驴吃得比我皆好。

10月下旬的一天，青青发现小驴被铁丝拴在了一个旯旮，铁丝简直嵌进它的脖子。青青用钳子把铁丝夹断，把小驴带走。第二天早上，青青又看到小驴被东说念主拉去拴起来，便是之前打驴的阿谁共事。

为了幸免小驴再被伤害，青青给它戴上了一条橙色的帆布项圈，不再让它目田行动，几天之后才放开。

小红书上，粉丝们恻然失去目田的小驴，不少东说念主提议青青开一个勾搭，寰球付钱给小驴买吃的。青青先诞生了3元的苹果勾搭，自后又增多了9.9元的胡萝卜勾搭。她用粉丝们付的钱买了一袋10公斤的胡萝卜和一箱苹果，花了大致550元。她发视频说，今天“简直瑕瑜洲最幸福小驴驴！莫得之一！”

小驴在吃胡萝卜

又过了几天，10月29日，青青看到小驴的鼻子上出现一说念手指长的鲜红的伤口，血顺着鼻子留住来。青青为小驴上药，在伤口上贴了一个创可贴。她也运转反想，是不是我方的绝交孕育了暴力。她回忆起小驴还没取得收集关切的那几个月，它相通地叫和咬东西，但没东说念主伤害它。青青不得不怀疑是流量引起了共事的坏心。

两天后小驴又受伤了。青青巡逻监控，是另一个男共事，晚上听见驴叫，用锄头砍了它的左后腿，皮掉了一大块，线路血肉。雇主在群里发了警示：公司掩饰一切暗里损坏公司财物的行动。工场的照看缝合了小驴的伤口。

半个多月后，小驴第三次受伤，此次是一条接近东说念主手臂长的伤口，穿事后背中间的玄色纹路，直到大腿下方，鲜血淋漓，最深处能看见骨头。

之前庸俗打驴，用铁丝栓驴，砍伤驴的鼻子的阿谁共事，在群里承认是我方干的，因为驴叫影响了他睡眠。他说：我谋划弄死它的，跑得快没追上。

哎，咱们东说念主类

小驴有几天不吃东西，青青以为它要死了。当地的兽医看了伤口后，说没办法。又过了几天，青青终于找到一个东说念主类的医师为小驴缝合。

青青很自责，小驴临了两次受伤，皆是因为她不忍小驴淋雨，想迟一些再把它拴起来，导致它被伤害。她感到那些东说念主的肝火既针对小驴，也针对我方。

雇主约谈了青青和砍伤小驴的两个共事，最终的论断是，事情启事于青青莫得措置好动物，但也决不允许任何东说念主伤害公司的财产。青青认为同为公司的财产，小驴还不如一个机器，他们不会乱动机器，却会伤害驴。大要就因为它是动物，它能感到灾荒。

工场里除了妹妹，莫得东说念主领略青青的厌烦和酸心。一位年青女共事知说念了这件事，问青青，为什么不径直把小驴吃了？

青青千里着安宁上知说念，最病笃的是东说念主，不应该让动物影响到东说念主，她也知说念最简单的步履是把小驴关起来，恒久不要让它接近东说念主类。骨子上，即便每天喂食互动，青青照旧有点发怵这个简直一东说念主高的大动物，怕它会咬东说念主、踢东说念主。与小狗不同，她不知说念小驴才略有多高，能不成通东说念主性，她时而嗅觉小驴很有心理，时而怀疑是我方一相愿意。但她照旧忍不住计议它的幸福：有莫得淋雨，会不会独处，是不是目田。

当地工东说念主襄理固定小驴，照看给它打消炎针

青青每天给小驴上药、吃药，每晚把小驴带去几百米外的一间新建的仓库拴起来，早上再放开。小驴的精神缓缓收复，吃着网友们买的胡萝卜和苹果，一天天好起来。

有网友让青青带小驴归国，她自知莫得这个才智。她一直莫得给小驴起名字，便是因为不想成就左券，驰念我方无法确凿保护它。

也有网友建议她把小驴买下来，变成独到。她认为不行，现时小驴犯错，她会说这是公司的驴，共事找她艰巨，她会说它的主东说念主是雇主。她驰念若是驴变成我方的，共事会愈加任性伤害。

她还想起之前故去的小狗们。最近她在网上看到一些狗中毒故去的视频，然后终于显着，它们不是被蛇咬，也不是得了脑炎，很有可能是被东说念主类毒死的。自后工场又领养了新的小狗，她把他们养在辩认东说念主的厂房里，它们于今还谢世。

一位在加蓬生计了9年的法语翻译芳姐据说了小驴的履历，建议可以收养小驴。芳姐和一位加蓬当地东说念主成婚，丈夫从小就想养一匹马，现时也很好意思瞻念养一头驴。他们规划为小驴建一座驴棚，丈夫画了图纸，芳姐关系了工匠。但青青的雇主莫得痛快。

小驴现时仍然生计在工场里，它不像蓝本一样随叫随到了，也很少再聚会东说念主类生计的区域。它不允许东说念主站在它死后。每次青青把它拉去拴起来，它皆梗着脖子不走，有一次从下昼耗到了晚上10点，青青不得不找当地工东说念主襄理。它也不再吃馒头了，因为青青老是把药片夹在馒头里。

小驴不想离开草地

一天早上，它看到青青来，先是发出一种像陨泣的叫声，然后凑上来。青青让它叼住绳索，帮它解开搭扣。它撒开腿在旷地上跑，然后叼起一块废木片，歪着头，两只耳朵向后背起，轻快地转圈。又过了几天，小驴像以前一样在草地上撒欢了。

青青想，现时这么应该莫得问题了吧。小驴现时两岁多，驴的寿命大致30年。它简直不出现时东说念主的生计范围里色中色电影，应该莫得东说念主会再伤害它了吧，青青乐不雅地逸想。